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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庵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一、《漫塘集》卷二○
句曲卫炳晦仲以其叔九思之书来言曰:「九思家茅山之西十有八里,又西一里有冈焉。
先是李拱应辰过之,谓人曰:『是宜于葬』。
先君闻之曰:『噫,吾志也,死则即其地而葬我焉』。
因审曲面势,具畚锸,以薅以治,奠域于中,架堂其前,又于其左为屋六楹以居守者。
暇则幅巾杖履,逍遥其间,曰:『吾百岁后魂魄犹应登此也』。
岁乙巳卒,葬如其志。
妣王氏卒于癸丑,乃合葬焉。
九思不肖,不克乞铭于当世之贤君子,幸与子游,愿有述焉。
矧守者之居,扁曰『存庵』。
既得邑大夫江公之书矣,子其无辞」?
余辞弗获,则问庵之所以名,曰:「是其所也,向焉榛棘之丛而藤蔓之所缠也,狐兔之区而羊豕之所牧也。
今二十五年矣,木之始艺者林立而交荫矣。
九思与诸孙视草犹己发肤,况所谓林立而交荫者乎?
草木犹尔,况所谓守者之居乎?
然而数有盈亏,物有成坏,今之角而弁者,先君之曾玄,而襁负者则来昆也。
万有一焉,爱敬之心衰于曩昔,异同之论起于萧墙,庸讵知今日之林立而交荫者不翻为向焉榛棘藤蔓之丛乎?
今日守者之居不翻为向焉狐兔羊豕之区乎?
尝中夜以思,戚然而悲,故命名以存,而丐子之文,庶来者因名而求义,读其文而识其意,望之肃然,如吾先君之存而不敢忘也,漫漶者之必饰,而挠折者之必更也。
九思之意而庵之所以名也,子以为如何」?
始余闻句曲山于道家书为福地第一,意其高厚之气,磅礴郁积,不为精金美玉则必钟于人,人钟是气以生必俊秀高明,与是山相颉颃。
而问讯山之周回,未有闻焉。
辛酉春,见窦叔清丹阳,语余曰:「吾得友于句曲山之西曰卫生,即晦仲也,不为今学而好古道,吾既与之游矣,子其进之」。
明年晦仲过余于金坛,貌肃而温,言质而有理,余心爱焉。
明年,先君弃诸孤,晦仲哀其劬瘁,凡三过问生死,余心德焉。
乃今以先茔故奉叔之命来请。
夫注意守茔,示必有先也;
言称叔祖,示必有尊也。
知所先,孝也;
知所尊,敬也。
孝敬备矣,而又辅之以师友,充之以学问,自身而家,自家而族,卫氏其昌乎!
自今以往,有钟是山之气,俊秀高明,出而为世用,非卫氏子若孙乎!
子孙若是,则是庵虽欲不存,得乎?
是庵不得不存,则名已赘矣,而犹文之求,不几于画蛇足乎?
晦仲谢不敏
余曰:「姑识之,使来者谓余言为信。
不然,则盍反其本矣」。
青州罗汉堂记隆兴二年七月1164年7月1日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一、《渭南文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江苏省镇江市丹徒区
隆兴改元秋九月,某访故人奕公于青山之下。
与奕公别,盖十有馀年矣,闻某至,曳杖出迎松间,黔瘠腊如残雪覆顶,相与握手,访问朋旧,且悲且喜。
既至其居,修廊邃屋,曲折皆有意。
已而入法堂之东室,忽见涧壑岩窦,飞泉迅流,菩萨阿罗汉,翔游其中,使人如身在峨眉天台,应接不暇。
奕公从旁笑曰:「此吾使工人幻为之者也。
始王君某筑是庵于墓左,以资其先人之福,而请吾居焉。
王君闭门读书,未尝少贬于世,顾于吾独委曲周尽。
吾亦感其意,为之留而弗去者十年。
凡此土木金碧以为像,设供养之具者,积费千金,王君无丝毫计惜,而吾之心志亦竭于是矣。
子为我记」。
呜呼!
某不天,少罹闵凶,今且老矣,而益贫困。
每游四方,见人之有亲而得致养者,与不幸丧亲而葬祭之具可以无憾者,辄悲痛流涕,怆然不知生之为乐也。
闻王君之事,既动予心,又况奕公勤勤之意乎。
记其可辞。
明年七月一日,甫里陆某记。
本空庵记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九、《须溪集》卷三
余年七八,与西家二三儿共受书属对于芗城曾深甫
深甫垂髯映墨黑,尽日树笔髯间,俛首抄六经,他解附注傍,每叶字如蚁
计平生若此,何啻百馀万字。
今年七十馀,皓然秃翁,不知此本束在何处。
后来新义何限,旧注岂复更容入耳忽忘,展卷斑斑,茫然隔今世昨梦。
空山岁晚,歌不成章,而问童子,然老无受简之儿,吟有白头之妻。
喟然叹曰:五十年场屋,富贵不早来,功名事去矣。
萧然四壁,读更万卷无字用,髣髴记西方偈言不多,与我意合,遂名所居曰「本空」。
一日杖出城,举手裂指无他求,求余记刻壁间,死即埋以为铭。
余笑曰:噫,晚矣!
然士方少时,志科举,辛勤过古人,徒欲以记问工,时辈不知心血之耗;
及其得也,或陆沈州县,或流落岭塞,坐念场屋何心至此。
就使奇遇如磻叟,晚达如齐人,寿騃如柱下相君,其睪如宰如,亦无异土偶之复于土,而其人苦不自已。
以此方彼,不犹早乎?
百年未得尽,为善亦不足,初心谁负,晚背其师,方泊然依彼氏以老,宁不冀来日之有闻,而手循馀发,故将倒行,乐婴儿之无知也,则先生之志其不使余悲乎?
盖死而可悲者未有若无成之士,而士之可悲者又未有若记问之为误也。
是庵之设,方求释此悲者,然以吾记记于斯,得无犹有文字之习?
吾为此记,犹如食蟹,动人风气,抑使读吾记者怃然长吁,惨然四顾,一雪其心之所甚痛,而后俛焉谢去,浩然无复意者,而乐亦不可言也。
余年未四十,执笔数十万言,为人役未休,政坐童时属对。
始悟彼本空,求吾不朽,岂儒墨相用固尔耶?
先生妻庄氏,贫而乐,寿各未有艾,其归先后不可知,作山曰小孤之山,属余记其处焉,且志曰同穴。
夫知性之空矣,而未有以易身之为患也,则儒者之道,其终不能无情矣乎!
先生名子渊,庄氏同邑永和人
归来庵记1280年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须溪集》卷三、道光《鄱阳县志》卷三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都昌县
归来者,古心先生山庵也。
先生生于林塘,老于同野,苑于芝山之下。
死而不死者在宇宙,不死而死者人心是也。
嗟乎,归来乎!
归来乎!
四方上下其何归乎?
昔者闻之大禹曰,死归也。
归有几?
有战败而归者;
有去家愈远,丧其所挟而归者;
有呻吟中路,流离悔恨而不得归者;
有赴蹈不顾,毁伤其面目者;
优游卒岁,全名于牖下者。
归有几?
呜呼!
人谓之不死奚益。
东坡延州来季子庶几不死,然终春秋之世,馀皇姑蔑之不返,甬东泰伯之不祀,复能萧然人间,若无意于去来者,则吾亦不知其何心。
盖不死而死者,人心是也,悲哉!
是庵先生之所手筑,意其魂魄犹不忘是间。
皋复之道于此乎,于彼乎?
未可知,乃作《山中归来之歌》。
作歌者谁,先生之门人宋玉也。
歌曰:皋归来兮山之阳,高冠青云兮拥白露以为裳。
遇子卿于盛汉兮,十九年而牧羊。
天荒荒兮日星无光,地茫茫兮两乳雷琅。
箜篌哀兮湘瑟,御过平实兮玉堂。
皋归来兮山之阴,而为阁兮宫沉沉。
清风时至兮芳草满林,山空无人兮猿啾啾而夜吟。
父前而弟后兮熙春载临,忽相顾以流涕兮又痛哭而不可禁。
紫芝之垂绝兮遗我哀音。
庵成于某年月日,记成于庚辰十二月
介庵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四、《须溪集》卷五
属予初识老彭介庵翁,年八十馀,健步啖声,如风夜涛,厚重如抱瓮负鼎,望而知其禀盛志彊,然不知其有养于此有年矣。
相遇不相叩一语别,相望百里而远顾卷卷,以「介庵」二字徵言。
或曰:介,坚也,故木之介犹甲之介,甲之介犹虫之介,确如也。
其以此自守如石,则不以易乎其外也。
庵是之谓乎?
介之义则然矣,然非喻道之言也。
《易》曰:「忧悔吝者存乎介」。
介者其间也,物莫不有是间,达者藏焉,人则顾陷其险,甚可悲也。
吾尝行田间,春泥汩然,垫于陷者容足,以为天下之险如是而已。
前而遇绝涧丈馀,兢兢缘木之仅济,又以为不殆于坠者幸矣。
一日避乱山中,见尘而走,既暗失道,闻水声潺潺。
或曰此有桥,欣然若翼以飞。
它日视之,廪然莫能复也,则向之神者度之矣。
凡平世之蹶人也甚于渊,而立乎是非荣辱之涂也线。
故间者天下之至险也,得其间则超然避世而不犯,不属于此亦不属于彼,不为利先,而害亦莫之随也。
其为介也微,虽至微,必有介也。
其为介也微,故昧者常蹈乎彼。
虽至微必有介,故物莫能碍,而从容者犹足以自处焉。
边境有人焉,其名为窃,人知窃之为盗,而不知天地之盗有所不可无也。
宋郑之郊曰岩戈锡,陆之吴,羊之晋,不耕者亦数百里焉。
利害之交,死生之地,常若有岩戈锡数百里者,而人不知也。
然此其旷者也。
若燕南陲,赵北际,虽不合者如砺,而犹可以避世也,而此犹其远者也。
楚汉之时,商洛之路,兵革之冲也,而四皓老人啸傲风尘,标然如巴邛之,此以楚汉之间为介也。
而此犹其小者也。
阴阳变化,出于开辟之始,六合之外,而一动一静,至微至危,在于一身、一息、一粟,而人莫之知也。
此以有极无极为介也。
大寒大暑而不相侵也,往古来今而不相涉也,是一动一静之间者也,此其为介也至矣。
不知天地藏于吾身,则以吾身塞于天地而有不容焉。
吕梁之流而游者狎之,中山之烬而入者冒之,彼固未尝无隙也。
羿之彀中,而有中央者焉,乃其所以不中也,犹拔于吴壁,而益知吴壁曲折也,是亦未尝无隙也。
若不夷不惠,非心非物,则虽吾亦不能知也。
彼以其外之介者为介庵,非也。
虽然,吾语是庵也逼矣,而何以处我?
代赵尉上丞相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四六标准》卷二
寒酸一尉,不当诣相国之门;
斋沐三熏,辄复饰小夫之椟。
忘此身之为不肖,恃在上之有仁人。
斐然抽毫,惕若负刺。
切惟大臣事君,以得士为急;
后学进身,于知己独难。
如将耻有道之贱贫,乌得安不求之闻达!
故水火之急,当大声而疾呼;
而根柢之容,患无因而至前。
燕赵如椎,汝颍如锥,所愧处囊之无颖;
天地为炉,阴阳为炭,何嫌跃冶之不祥!
惟其有不并蓄而俱收,然后可以高举而远引。
以古待吾相,傥未献昌黎之书;
况怀辞大臣,何敢赋少陵之句!
辄忘三渎,犹幸一陶。
恭惟某官道纯粹精,德直方大,恢然秉钧当轴之望,见于缝掖章甫之时。
六馆诸生,仁勇未窥其全美;
三年博士,圣贤已兆于相逄。
方将破崖岸而为文,俄遽登瀛洲而给札。
独仪乌府,数进鲠言。
旋升端殿之崇,寖陟宥庭之密。
领众职甚称上意,独与汉枢;
有一德克享天心,迄调商鼎。
璇玑密运,平象纬于泰阶;
宝历绍开,演鸿休于神策。
退小人,进君子,邦其永孚于休;
扶皇极,正人心,公有无穷之闻。
然且日下七十士而无骄士之色,抑将岁用八百员而破限员之私。
无毫发丝粟之遗,为木屑竹头之用。
洋洋动、于于来者,皆有岁不我与之叹;
衮衮登、纷纷厌者,复无世不吾知之忧。
自非顽顿奊垢而悉无寸长,孰不叫呼攀援以求伸尺屈?
伏念某叨承王胄,仅读父书。
李白之文章,莫望六丁之取;
刘向之经术,难希太乙之知。
顾念青毡,悉由白战。
常恐坠箕裘之绪,且重为门户之羞。
故自脱怀绷以来,惟知力笔砚之技。
解后两随于秋计,蹉跎独黜于春官
再屈于人,未能续三世登科之记;
一行作吏,亦既踰十年不调之期。
堕在常鳞凡介之行,绝无蚍蜉蚁子之援。
归意浓而宦情薄,徒索米以何为;
君恩重而臣命轻,欲制衣而岂敢。
俯随彗拥,仰赖甄收。
惟其识我公之如古人,是以提孤身而进门下。
所望翘材之馆,不遗光范之书。
或一经于品题,必百倍于光价。
小草有远志,已为深根固蒂之谋;
大厦无弃材,愿借枯木朽株之托。
山庵嘉熙四年八月 南宋 · 吕午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六、《竹坡类稿》卷二
新安古称大好山水,邦人室庐率多依山。
间居平陆,则左右前后,近不跬步,远不三数里,无非山也。
凡人遇物罕见,必骇瞩指目以为奇;
若生长于山,朝夕与接,往往玩而忘矣。
子方子家丰乐溪上,面秦潭山,自孩提髫鬌迄今,起居出入,无日不见兹山,宜其玩而忘也。
一旦即旧所筑书堂,以「见山庵」名之,而求记于予,若惊喜创见者之为,何哉?
记曰:「心不在焉,视之而不见」。
攫金者不见市人,逐鹿者不见泰山
夫莫多于市人,莫高于泰山,而攫金逐鹿者不之见,心不在也。
心苟在焉,坐见于墙,食见于羹矣。
方子之志,巍巍乎常在兹山也。
志常在兹,则见常在兹,安得玩而忘之乎?
畴昔尝游是庵,徘徊四顾,其西则黄山支脉,超遥蜿蜒,至是而将止。
其北则灵山苍翠,罗列屏障,与黄山相掩映。
其自南而来,则金紫、黄罗诸峰,迤逦会于郡闉者也。
而秦潭之山特峙于是庵之前,方子读书于是,会宾于是,食而游与劳而憩于是,每举目见山,宁无感于陶靖节「悠然见南山」之诗乎?
靖节不徒见也,彼当世我相违,欲以名节自全,惟恐入山之不深,故以南山发兴焉。
方子年方强仕,才足以酬酢事变,文足以鼓行场屋,将驰骋功名之会,与一世相周旋,未可遽以靖节之见见也。
予意其见山之端然而静也,得不反观内省,却纷屏虑,而与之俱静乎?
见山之蔚然而秀也,得不左图右史,摛章绘句,而与之俱秀乎?
见山之高也,得不自拔于流俗,而与之俱出其类乎?
见山之寿也,得不自立其声名,而与之俱传不朽乎?
是则方子之见也,而亦予之有所感也。
岁在壬午,宦游于鄞,始获登絜斋袁公之门。
予时寓萧寺,公不以其不肖,肯折辈行相往来。
比将归也,公觞之,且赠以陶、韩二文集,而勉之曰:「处则为陶渊明,出则为韩魏公」。
俛仰之间,十九年矣。
出固不能称先生长者之期望,处其不敢自勉乎?
然则靖节悠然之见,正吕子当家居而日见之耳,若方子则未可也。
嘉熙四年八月日,吕某记。
思爱庵记嘉定十三年七月 南宋 · 陈耆卿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一九、《筼窗集》卷四、《赤城集》卷一二、《三台文献录》卷三
思爱庵在北山滕侯左十步。
台之人感怀侯德,故立庙;
既庙,复庵其旁者,侯德无穷,而感且怀之者,转不已也。
侯以郡下末曹抗海内钜寇,事具《守台录》及朱文公《语录》中,世已传,故弗著。
间尝论自古有寇难,寇未至先恐,皆是也。
其上寇至不恐,急则遁;
又其上寇至不恐,急不遁,继以死。
夫继以死,岂不难哉!
侯则不继以死,继以生。
侯生而一城之老稚皆得生,百馀年间涵孕孳育,婆娑嬉游,以织以耕,以仕以学。
不知者自谓太平幸民,坦腹卧歌;
而知者,流涕也。
知则思,思之而不得见,则愿见其家人,如侯在。
乃命侯孙仲宜,迎赵夫人武阳夫人庵居,侯庙食,官斥废田半顷,俾仲宜主祠事。
仲宜死,子昖主之。
田岁凶,庵且日圮,昖泣曰:「若是,则非台人之所以命我也」。
会秋中熟,乃以田之入供修费,先庙后庵,讫功,徵记于予。
予惟侯天与血诚,视戡难解险如饮食,功成而逊赏,浓薄不计,庵与庙有无,何足道哉?
台人念忠,昖知孝,故眷眷于庵与庙,而庵与庙得不废。
虽然,庵与庙,台人责也,而乃以累昖,昖蔬水仅给,又齧之于匠石,将奈何?
爱根则护枝,继自今庵与庙圮,当修,田不足,当附益。
予以田之逸,而后责以庵与庙之劳。
庵与庙当益不废。
侯死不可作,使侯世世主侯祠不绝,即所谓感怀侯德不已者也。
予记曩年陪庙祭,尊簠横陈,箫鼓撼木末。
祭罢,胙饮庵中,而常恨庵小不足容也。
今既新是庵,春猿秋鹤,喜动颜色。
士大夫将云阗雾塞,酾酒张乐,以咏歌侯之德之赐。
夫必念其为台人之责,而毋以累昖,其殆庶几乎!
嘉定十三年七月日记。
东松庵 南宋 · 岳珂
七言律诗 押真韵
东松一建几经春,景物清幽匪俗邻。
曾识当年驻金节,尚存遗墨勒坚珉。
晚生不复究前烈,所幸犹来拂壁尘。
市虎欺天畴敢尔,东风回首一沾巾(明彭泽弘治《徽州府志》卷一二 《祁山志》:祁阊西东松庵,绍兴初鄂王岳飞提兵经过,尝憩是庵留题。庆元己未,裔孙珂过祠下,题诗云云。)
卧龙庵1180年11月28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五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九、《方舆胜览》卷一七、正德《南康府志》卷八、《庐山纪事》卷五、《古今游名山记》卷一一、《名山胜概记》卷二四、《古今图书集成》山川典卷一四一、雍正《江西通志》卷四一、一二五、同治《南康府志》卷三、《南宋文范》卷四三、《忠武祠墓志》卷五、《庐山志》卷六、《庐山志》副刊之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
卧龙庵庐山之阳五乳峰下,予自少读龟山先生杨公诗,见其记卧龙刘君隐居辟谷,木食涧饮,盖已度百岁而神清眼碧,客至辄先知之,则固已知有是庵矣。
去岁蒙恩来此,又得陈舜俞令举庐山记》者读之,其言曰:「凡庐山之所以著于天下,盖有开先之瀑布见于徐凝、李白之诗,康王水帘见于陆羽之《茶经》。
至于幽深险绝,皆有水石之美也。
此庵之西,苍崖四立,怒瀑中泻,大壑渊深,凛然可畏。
黄石数丈,隐映连属,在激浪中,视者眩转,若欲蜿蜒飞舞,故名卧龙
此山水之特胜处也」。
于是又知其泉石之胜乃如此。
间以行田,始得至焉,则庵既无有,而刘君亦不可复见。
独其泉石之胜,不可得改。
然其壮伟奇特之势,则有非陈记所能彷佛者。
余既惜其出于荒堙废坏之馀,而又幸其深阻夐绝,非车尘马迹之所能到,傥可得擅而有也。
已上章乞解郡绂,乃捐俸钱十万,属西原隐者崔君嘉彦因其旧址缚屋数椽,以俟命下而徙居焉。
既又缘名潭之义,画汉丞相诸葛公之象寘之堂中,而故友张敬夫尝为赋诗以纪其事。
然庵距潭犹数百步,步乱石间,三涉涧水乃至。
至又无所托足,以寓瞻眺,或乃颠沛而反。
因相其东崖,凿为磴而攀缘以度。
稍下,乃得巨石横出涧中,仰翳乔木,俯瞰清流,前对飞瀑,最为谷中胜处。
遂复作亭于其上,既以为吏民祷赛之地,而凡来游者,亦得以彷徨徙倚而纵目快心焉。
于是岁适大侵,因榜之曰「起亭」,以为龙之渊卧者可以起而天行矣。
然予前日之请,迄今盖已屡上,而竟未有得也。
岁月飘忽,念之慨然,乃叙其作兴本末而书之屋壁。
来者读之,尚有以识予之意也。
淳熙庚子冬十有一月丙辰新安朱熹记。
南康军成蹊庵记 南宋 · 白玉蟾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三、琼琯白真人集
紫阳真人云:「学仙须是学天仙,为有金丹最的端」。
夫修金丹者,先探本原,次知蹊径。
入门之初,辨水火,识龙虎,然后采太玄真精以为金丹之母,观乌兔升沉、龟蛇交合。
故能三室开明,六窗晃耀于内景之中,蓬莱方丈,昭然可观,亿真万圣,其来如云,天然宫庭,香花缭绕,红楼翠阁,钟梵铿锵。
中有六灵五武之神,禁丹鼎,司华池,卫神室,即日丹成,与道合真。
然修炼之者,结茅庐,创丹室,耕玄圃,而后可以致八琼之药,三琛之丹,齐天享年,谓之天仙。
庐陵处仁少业儒,志在云水,甫弱冠,眼空四海,植锡于庐山之阳,学金丹于柴湛然,柴盖得之王玄谷。
王、柴俱仙去,李乃鸣此道于星渚,由是阐其所入之门,使人知有归宿之地。
昔朱氏建成蹊庵旧矣,李从而新之。
外表以桐原,原之内扁以仙径。
渊泉于门之左,埏燎洞于门之右。
其庵仍曰「成蹊」。
缔三间之素堂,敞六通之皓窗。
壁间石刻「龙虎」二大字,方丈馀。
营为殿,轮奂甚宏丽,奉玄帝粹容。
模龟范蛇,将吏如活,登殿致祷者风凛其背。
东则函丈,琴剑挂壁,经史叠床,琳馆焕然,古画罗列,客至不能辄去。
西则栖云之堂,五湖四海,瓢笠若蚁,晨夕香烛,茶板饭钟,气象清高,号为小蓬莱
壶东之奥,则堂以为厨,庑以为厕。
阐西之偏,寮曰延焘,以遇卫和者。
四围以墙,万瓦栉比,满园佳蔬,畦水碧润。
殿下临天井,绘祠山像,塑里域神以奉之。
重楼复屋,翚飞际天,净几明窗,顿与俗隔。
壁耀海月,簟横湘云,铁笛无声,铜炉不火,檐铎风而递响,灯龛昼而长焰。
园中甚盛,依而庐,圆若覆瓮,如一壶天
函丈之幽,山茶喷红,瑞香吐紫,閒花丽草,秀不知名。
栋以数椽,谓之丹室,盖于此而炼金丹焉。
天下列郡,郡各有堂,以宅方士,堂各有主人,然未若南康成蹊之为胜,何哉?
李乃个中人,明个中事,故夫建堂之时,曾不出疏而人自遗以金谷。
星锤月斧,不日落成,云栋霞甍,五采争丽。
兹盖发明金丹之机,显露金丹之用,有如此堂也。
李孤介少交游,怡然三十年,起居饮食于星渚之滨,力以此道阐而悟众,殆未有印可证者也。
吁!
圣凡相菽麦于其间,隐显莫能睚眦也,一旦有美须眉者道其衣,作吕洞宾相于壁间,数笔立就。
既去浃旬,忽一枝薜荔盘据其壁,独其相于外,人皆讶之,安知其非吕之曾诣是也?
山章攀倅是郡,然亦味道者,榜其主之一壶曰青华宫,宾之一壶曰纯阳谷
盖奉太一于左,而通于右。
青华木之,纯阳金之,既此堂皆合丹旨,又于此而寓金木间隔之意焉。
堂之地实学录朱炜捐以基其庵,朱与李甚相厚。
朱文章士也,邦人目为经笥,然亦不喜科名,颇嗜方外也。
自号牧庵,混俗和光,道俗颇山斗之,主是庵者许时,非真得金丹之大义者不能也。
谓成蹊者何欤?
前多桃李,故取「李不言,下自成蹊」之语也。
道本无言,道若大路,名其庵者,正谓是也。
凡入斯庵者,毋徒以,当知其所以也,如斯谓之成蹊。
客有契李牧之意者,乃为之记。
中神诞于础,瑞雀巢于楹,异哉!
罗浮图志后跋 南宋 · 王胄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七三、《罗浮志》卷九、《罗浮山志全编》卷一○、乾隆《博罗县志》卷一三
世言神仙之境皆曰蓬莱,蓬莱为弱水所隔,昔童男丱女老死于汉舟中,竟不获见其髣髴。
兹分一岛,而为罗浮,名公钜卿孰不愿一见焉。
然心慕岩泉身系社稷者,不及至也;
征宦虽迩职守有拘者,不暇至也;
进退自适,修远是阻,不能至也。
是故仙境虽可慕,能一至者几人?
至者亦有矣,能遍历者几人?
黾勉一游,必遍历而后已,惟有心者能之。
然洞天之本始,仙圣之源流,史传之纪载,幽居之隐沦,动植之灵异,前后之吟咏,不可以备知,茫然而归,亦无益也。
前此,郡掾郭公之美尝为《罗浮山记》,郡侯公粹又尝为《罗浮集》,皆为有心于此山者设也。
今集二家之善,编为成书,曰《罗浮图志》。
凡地里广袤之数,岩洞泉石之名,祠宫蓝舍之居,真仙高士之迹,宸奎圣翰之焕炳,符瑞宝镇之璀璨,与夫一草木、一禽虫之有异于人间者,靡不详访而备录之。
而又搜寻古今之碑记,以实其言,收拾士大夫之诗词,以备其事,记录有据,编次有序。
留题之多,因其题之时相为先后,无复以职位崇卑论,庶几后来雄词雅咏随亦接续而书焉。
是编既成,可以穷数千载事于须臾,览数百里境于指顾,名公钜卿昔之愿一见而不可得者,兹不待躬履而得之矣。
刻诸珉石,藏之琳馆,是亦山中之一宝镇也。
敬志于卷末云。
宝庆丁亥闰月望日,清源王胄希戴书于郡庠之函丈。
狮子庵宝庆三年 南宋 · 王胄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七三、《罗浮志》卷八、《罗浮山志全编》卷一一、《古今图书集成》山川典卷一九○、乾隆《博罗县志》卷一三
罗浮名山,学道者萃焉,曰寺,曰观,僧道分处。
庭宇精严,物景幽绝,然犹涉人世之事,其有人迹不到之地,缔草为庵,翛然物外,又不可以人间胜景同日语也。
山中之庵何啻百馀,皆路入迂诘,势隐崟嵚,护以水石,环以花果,绹穴土,鲜洁无尘。
茹芝,清澹有味,一到其间,名利之心释然矣。
宦游岭表者皆以不到其山为耻。
丙戌冬携家而往游焉,宿留浃辰,灵迹胜地,无间夷险,皆得遍及。
一日,访黄龙洞,登七星坛,举杯少憩于松阴之下。
有道人神定者延入其庵,素壁茅檐,柴扉竹榻,池虽不甓而可以鉴。
徒侣颇众,居有纪律。
旁而睨之,岩洞幽邃,峰峦蜿蜒,背负九峰,路通云顶,面联七松,势逼斗魁。
左右岩石,如翔如伏,如揖如顾,如楼阁栈道之势。
花果随分,禽鸟自得,林影散而白日闲,风籁停而翠谷寂。
人境俱胜,于诸为甲,俯视世俗,迥然隔绝而不相闻。
余喟然曰:「朱门乌得有此乐哉」?
顾问道人,是庵何名,道人曰:「此狮子洞也,因以名庵」。
又问狮子名洞之故,道人举佛书所载狮子事以为对,余应之曰:「藏经所谓狮子王者,取其无畏也;
狮子吼者,取其说法也;
狮子主者,取其禅定也。
人能无畏,能说法,能禅定,则胸中自有狮子,而何泥于洞,局于」?
道人曰:「洞名狮子非洞,名狮子非
吾能内绝狐疑,外降魔障,盖身如狮子,有大神通,彼若洞皆自我主之,故以名焉」。
余笑曰:「子能主是庵与洞,而为子之主者谁欤」?
道人唯唯,似有所得,喜甚,命余为大书「狮子庵」三字以扁之。
作是语已,辞而下山,适遇老者,仍诘其庵之所始与夫道人之所得,老者曰:「其地古号泉源洞天,是郑真人脩真之所。
开禧甲子,神定从其师普通自曹溪来,驻锡于此,于今二十馀年矣。
前此亦多欲为,而苦于无水。
嘉定癸未,普通窍其地,得水于榻之侧,其味甘冷,视景泰之卓锡无异焉。
由是结为脩行之所,今神定实董其众,以禅定为脩己之要,以参请为待人之道,以持戒为接物之方。
诸方学道者多来参访,虽草庵而有丛林之风,真佛子之难可得也」。
逾年,道人踵门求纪其立庵之意,乃摭其实而为之书,时宝庆丁亥结夏日记。
罗浮图志续跋宝庆三年六月 南宋 · 郑万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七、《罗浮志》卷九
记录名山,千载事也。
非胸次容乾坤,学力到今古,笔端妙造化,畴克当之?
昔人入庐山读书,见郡记谓徐凝瀑布之诗,与李谪仙并传,而不觉失笑。
又有游仙都得旧志云:「山柱上有黄帝湖」,而未知鼎湖在陕之湖城,则悯其博古不精熟也。
盖取予不到,无以逃作者衡鉴之目;
考订不实,尤难乎塞后来雌黄之口。
今天下名山率有记录,如其传以成讹,伪以误真,一时笔削不及研细,或为士大夫所嗤黜,则终古疵瑕,反为名山累。
罗浮旧有《山记》行于世,疏脱简略,甚于前失。
乃若朱明为第七洞天,泉源山为三十一福地,道书所载者甚备,而旧记乃从而略之。
葛稚川、单道开俱西晋人,隐于罗浮
东坡子《西行山记》,皆恨山中人知有稚川,不知有道开。
此自有宇宙,便有兹山,名峦异境,飞仙蜕客,直可指计,而此乎不录,则所记者谓何?
武周纪功之碑,辞近矫诬,延祥冥报之事,迹涉怪诞,似不足尘齿牙于名山,而夸诩其事于简牍。
殊觉清泉白石,有尘俗状而无物外意。
然则名山而遇若人,犹为未遇也。
是庵先生以伦魁伟望筮仕郡庠,于罗浮一睹面目,倾盖相友。
盖尝漱酌景泰之泉,问讯稚川之灶,傲睨文惠之碑赞,游戏东坡之翰墨,胸次符其学力,学力副其笔端,有所寄兴,钟吕间奏,凡所以品题奇胜,贲发幽潜,若神物为之呵护。
适冲虚道士邹师正以图志请,欣然许之。
于是残碑断简之遗缺,村童野叟之讲问,佛言内篇之散漫,悬崖粉板之故新,咸就蒐括,析分户门,类一洗旧记疏略芜秽之失,而罗浮事迹富而艳,精而复赡矣。
使闭门而读,亦可问津涉涯,况奉来游乎!
所谓藏山之秘宝者也。
万抠衣从先生后,编成而属万校辑,以写琬琰。
万窃自念,游圣门者难为言,庸敢措辞。
抑观诸《易·大畜》之象曰:「天在山中,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夫天高矣,而畜于山中,此藏大于小之喻。
孔子所以登泰山而小天下也。
始之于邱垤也,唯见罗浮之大;
今之于罗浮也,又以见先生之所以大。
敢录其所得于先生者,以附于编末云。
宝庆丁亥六月既望,门人免解进士郑万谨跋。
崇福庵记1168年10月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七、《南涧甲乙稿》卷一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古者葬而不封,盖远之也。
中古而降,则既封矣,然墓而弗祭也。
成周之礼则祭矣,故冢人祭墓为尸,然未有守也。
其曰守墓禁与墓大夫之职,皆典其禁令而已。
两汉而下,守墓之家始有闻焉。
夫葬而封,封而祭,祭而守,岂后世之俗寖不逮于古欤?
亦曰礼之变而无悖者矣。
谨其兆域之原,护其松槚之植,易其庐而屋焉,假人而掌之,子孙岁时必至而不敢忘,圣人复起,宜有取乎此也。
自浮图氏之说兴,士大夫之家欲守其坟墓者,率致其徒,国家著令,从而许之。
其爵算有不得命为寺,则亦自筑精舍,选择一二而处焉,以为较之丁壮而无妻孥之累,洁齐寂净,庶以严乎鬼享也,天下之俗几何幸哉!
秘阁修撰韩公之为都大提点坑冶铸钱也,当绍兴之十五年,请于朝曰,所领凡九路,不可以谋尺寸之产,惟母太硕人郑之丧未葬,将卜地于信州上饶县
俞之
于是兆于明远乡禅寂院之东山
无几何,公使于蜀,又帅于夔,而不幸捐馆舍。
绍兴之二十年,其继室李夫人奉公之柩祔窆焉。
越五年,于墓左始为屋数十楹,以处浮图氏者。
又十有三年,益大葺之,范金为钟,楼居其上,门闼室宇,以备以严,视佛庙之规,虽微而体具。
始山未有泉,庀工之日,斸土而泉涌,已而有露降于墓木而甘。
夫人嘅叹,谓其有物阴相之也,因名曰崇福庵,买牒而度为僧者三人,买田以赡夫僧者踰六十亩
盖韩氏家许昌,渡江而南,坟墓既不可族矣。
修撰公蚤以才谞自奋,历尚书郎,宣力四方,隐然为时吏师,而不得世其贵,以尽发其蕴。
平生未尝营产业,仅克有地以葬其亲,而身没数千里外。
取二犹子子之,繇夫人而后家道立
夫人间关东归,既教其子以诗书,而躬布衣粝食,翛然自得,以从浮图氏之学,凡舍宅之外,悉捐其赀,以为是庵
尝曰吾夫之力所不及者,吾以一妇人之力,阅二十寒暑而卒成之。
修撰公讳球,字美成,于某为祖父。
某寓于信,亲见夫人遇事有法,可以为难,故为道礼之变,且述夫人之志以示后之子孙,俾知孝云。
乾道四年十月右朝散郎、守大理少卿韩某记。
默庵(并序 熙宁九年十二月 宋 · 释法泉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
熙宁九年春自杭之千顷移居是院,因其方丈缺尔,遂辟半轩草庵于岩石之下,以为宴息之所。
是年十二月庵成,命名曰「默」,盖取摩竭掩室、毗耶杜口之义也。
未几,有客造余,曰:「师之庵成矣,庵之义著矣,而师方且唠唠萃徒侣、引游士,分灯而启暗,浚源而导深,谓其兴悲拯物、开蒙发蔽则亦至矣,而名为默,其亦妄乎」?
余谓客曰:「子是知默而不知其所以默也,子居,吾语汝
夫默者,佛祖之真猷,含灵之大本也。
本之正则处暄而常寂,本之缪则趣理而厌尘。
然喧寂正缪,虽名数繁,然皆不离吾之至默也。
西竺圣人佛者,应缘感物,金文玉句,殆不胜纪,而卒谓乎无说,盖明此也。
后之人暧昧斯道,谓语为语,而谓默为默;
纵谓语默一体,而亦不知体为何物也。
徒愤心口,蹈之而不详,用之而不辨,扬扬然自以为得,复曰彼默传者,断空绝言而已矣。
吾佛之道岂然哉?
于戏,是岂识吾佛之道也!
余学乎默者,于默也安能尽之。
是庵而且名之者,盖思古人之不可以跂及也,而亦有所惊也」。
客去,复为歌曰:
庵之基兮,不崩而骞;
庵之形兮,似月而孤圆。
上无其际兮,傍无其边;
中无其极兮,下亦如然。
斯古今兮,未闻其变迁;
西来之人兮,强谓其相传。
嗟余之不敏兮,实亦绍焉;
念道之将坠兮,欲扶危而持颠。
彼昏者何知兮,乃拘空而滞偏;
弃旃檀古干兮,慕蝼蚁之腥膻。
还乡路绝兮,嗟荆棘之参天;
空华易落兮,悲短景之难延。
昔人不偶兮,亦梁逐而魏还;
顾余之微兮,今复何言。
结茅宴处兮,其乐阗阗;
朝昏兀兀兮,饥餐而困眠。
九年冷坐兮,斯人可怜;
鲁祖面壁兮,藩篱未坚。
谂老败军兮,徒展戈铤;
三斗山茶兮,聊思共煎。
伊人不来兮,吾意日悬;
伊人既至兮,凝寂异喧。
喧之至理兮,乃默之源;
吾无已兮,为若重宣。
松风之飂飂兮,岩溜溅溅;
峰峦之𡷾崒兮,浮黛而凝烟。
竹窗皎皎兮,桂魄而胃穿;
几席英英兮,白云而昼联。
春夏兮层飔,与百华而斗妍;
秋冬兮拥炉,视黄叶之翩翩。
斯物物兮,举妙以谈玄;
伊迷徒兮,刚欲而弃捐。
全体见成兮,不劳雕镌;
忽尔回光兮,乃圣乃贤
真风既复兮,舍罤而忘筌;
野老歌吟兮,幸斯言之未愆。
熙微幽径兮,苏駮苔缠;
此处同归兮,千年万年。
劫火洞然兮,此不可然;
重阁之后兮,寒山之前。
按:《嘉泰普灯录》卷三○,续藏经第二编第一○套第二册。
罗浮山行淳祐四年十月 宋 · 赵汝驭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嘉靖《惠州志》卷一六、《古今游名山记》卷一三、《名山胜概记》卷四二、《罗浮山志全编》卷一一、《古今图书集成》山川典卷一九○、乾隆《博罗县志》卷一三、光绪《惠州县志》卷二三、道光《广东通志》卷一○四、《南宋文录录》卷一三
罗郡太守岁下元有事于朱明洞天,将天子命,福吾民也。
余于癸卯事已,明日与客步自冲虚,东行数里,泉声潢然出丛翳中,其上则洞口也。
由洞口而南,有岩双壁,宛若门然。
从门以入,歘然见寒梅冷落于藤梢棘刺间,崎岖窈窕,皆有古意,往往顾者不甚见赏。
问其地,则赵师雄醉醒花下、月落参横、翠羽啾嘈处也。
道士方披荆棘,导客车,度蒙密,穿葱茜,必疏刜乃可过。
荦确则舍车就杖,扱衽以上。
路转山腰,舆者已痡,道士亦倦,皆将兴尽。
独余谓客曰:「不诣其极,不尽也」。
益上登伏虎岩,至朝真石,视众山于薆薱之罅,已培塿然矣。
过分水凹,迤逦历平旷,如坞如奥。
忽然若凭虚上腾以凌空,云气变态互见,可惊可愕,不可名状,犹是天地浑沌,如鸡子未判时。
恨无庐可托,以伺日出。
束苇续明,沿西而上,寄危磴于谽谺,细若线缕。
既即聚星之榻,犹寤蹋□□□凛凛欲坠。
黎明,捐缗,命道士从所取道辟焉,且以目心画者指而授之,曰:「某地宜门,某地宜亭,又某地宜庵焉」。
博罗赞其事,簿相其役。
明年成,再至,而邻封士女,和会千百,名人钜公,亦巾车蜡屐从五羊石来,啸歌出紫萝,夜分犹未销歇。
庞眉鲵齿,相与赞叹,自有此山,未有此景。
既醮而甘雨洗坛,诘旦而祥禽照采,又相贺以为丰年之兆、贤人之徵也。
验之图志,皆谓然。
岂帝祇山灵,亦动心于此乎!
少焉,快晴,提浆裹飧,从余山行,累累若鱼贯。
山之麓,有门曰屐云,表飞云之屐,始从足下也。
向所谓洞口,有亭曰仙,迩青远白,佳趣现前。
向所谓顾者不赏,有门曰梅花村,芳眼疏明,皆迎人笑。
向所谓兴尽欲返,有亭曰横翠,依崖据胜,可眺可休。
向所谓薆薱之罅,有亭曰拂镜石琴风,景象轩豁。
向所谓无庐可托,有庵曰见日,卓然三千六百丈之上,审曲面势,大约如指授。
余至横翠,与莆田东阁遇。
至拂,又与文溪遇。
为通宵来绝顶,噫然大块,叫万窍而舞六花,濛一色,悽神寒骨,如天中,已而闭户息视,会前趣而吟哦之,不知夜已子。
亟披衣起,天际已明,其上则暗。
久之,火轮由暗中射飞涛以出。
向所谓浑沌,又若造物者始判清浊,而六合晖新也。
林霏一开,负寒凌凘,变而明岚烟翠,凡岭南之山川,隐显背向,咸无遁形。
已而观水乐池,登小石楼,望文溪、东阁于大石楼上,若与抱朴子、桃椎子相期于缥缈。
过中阁茗饮,复归冲虚。
翌日访诸庵,得桃源王宁临安人也,圆龛趺坐,不茹不荤,不迹户外二十三年矣。
命之住见日庵,人宜之,渠亦忻然可。
既诗二十八字当插帖,又规阳室以违阴风,买腴田以给常住。
山行胜概,大都尽矣,于是抖诗囊,得若干首,命小胥录之。
随景辄吟,随倡辄和,不暇计工拙也。
若夫是庵之创始,细大颠末,已请记于文溪,兹故不书。
文溪吏部侍郎李公昴英,为丙戌抡魁;
东阁,莆田方演孙
清源赵希婴
簿三阳林裒;
客,菊山朱南垢;
余则雪庐赵汝驭
时淳祐四年甲辰良月望后二日,书以启之好游者。
按:《罗浮志》卷八,丛书集成初编本。
径山痴绝禅师行状 南宋 · 释道璨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四、《无文印》卷四
师讳道冲号痴绝武信长江苟氏子。
母郭氏尝梦经行木瓜树下,见其实累累,取其一而食之,占者谓当产奇士。
未几师生,丰上短下,资性绝人。
少长,以进士应诏不利,受释氏学于梓州妙音院,礼修證,为落发。
师游成都,习经论大圣慈寺,已而以名相厌人,复弃其学。
绍熙壬子出峡,回翔荆楚间。
松源岳密庵之道于饶之荐福,径造其庐,以岁饥不受。
曹源生首众云居,亦密庵门人,松源以妙果举出世师,听其入门。
语有省,参堂,俾侍香,朝从夕游,老拳痛棒不少贷,平生知见至是都无影响。
曹源龟峰,侍行。
又三年,以偈辞,游浙。
其言有曰:「尚馀穷相一双手,要向诸□痒处爬」。
京师松源灵隐,门严户峻,厉辞恶色,屡被折困,八阅月不得入室,而气不少贬。
或以失士告松源,源曰:「我已八字打开扶搭他,自是他当面蹉过了」。
师闻其语,由是彻见。
侍曹源于妙果、龟峰时,嘻笑怒骂皆为人善巧方便,而后知二老之道超出情量,犹崩崖裂石,强弩发机,不可拟议,自此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
曹源领荐福逾月示寂,师低回诸老之门又二十馀年,净慈肯堂充、华藏遁庵演,凡当时具大眼目者,皆入其室,声名暴白,所向户知。
潜庵光、一翁如、痴钝颖、掩室开、浙翁琰,皆分半座,俾倡其所学。
嘉定己卯,由径山第一座应嘉禾光孝请,一香为曹源修末后供。
是庵元、即庵觉、逢庵原、无相范、石溪月皆在会中。
道闻于朝,忠献史卫王以堂帖除蒋山。
濒江易涝,下田多无秋,师忍饥鸣道,行乞养士,居十三年无倦色。
虽足食如金山、承天,皆屡聘不就。
嘉熙己亥侍郎东畎曹公豳帅闽,闻师道望,以鼓山来聘。
未行,雪峰牒至,领事半年而天童诏下。
是岁大旱,东州尤烈,储无宿舂,分粒而食,士无饥色。
明年得岁,众集如海,法度修明,虽宏智盛时殆不之过。
育王虚席,摄住持事,往来说法两山间二年。
淳祐甲辰,有旨移灵隐
师谓灵隐乃畴昔大父密庵、伯父松源弘道之地,数十年来古风不竞,士气不作,思欲发挥家学,作兴后人。
志未及行,而世故有不满其意者,伐鼓告众,归隐金陵,不俟终日。
京兆尹遣属官追挽至苏台,不可;
朝命以虎丘俾养老,不就;
留守虚斋赵公以夫以蒋山起之,不应。
戊申春,育王笑翁堪散席,朝论以大觉故家,不轻畀付,召师隐所。
使者三返,卒不奉诏。
明年二月,访丞相弘毅游公、侍郎沧洲程公公许霅川私第。
京尹闻之,走使迎至,留郡斋兼旬,以法华请开山,牢不可辞,以九月领事
秋八月径山诏至,师欲并法华辞,或谓不赴法华则不信,重违君命则不恭,失恭与信,何以为后学法?
师闻,幡然而作,留法华逾月,即登径山
未几,□膈间疾作,已不善饭。
涉春不瘳,然升堂说法,不废方丈职事。
二月末始不出,然说偈书赞、嬉笑言论如平时。
三月六日,手书龛记并遗书十数,且曰:「无准忌在十八,吾以十五即行,不能以瓣香修供」。
口占法语,缄寄塔所。
侍僧以遗偈请,麾斥不顾。
已而笑谓问疾者曰:「末后一句,无可商量,只要个人直下承当」。
或请书之,笑而不荅,即命纸笔,书辞众上堂曰:「世尊临入涅槃,告众云:『汝等善观吾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毋令后悔,今日即有,明日即无』。
拈云:世尊平生用尽伎俩,临死之际,求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
山僧则不然,要行便行,要去便去,八臂那吒拦不住」。
自是屏却医药,谢绝外事,至十四夜分起坐,移顷而逝。
师平生廉介,橐中无长物内帑赐币、天府遣赙,仅能成丧。
后三日荼毗,得五色舍利大如豌豆者无数,淘灰洗泥,无不得之,亦有得之草树间者。
其徒遵治命,奉遗骨以五月十九归葬于金陵山中。
学徒追慕不忍舍,中分其半,塔于照堂窣堵波之左,实是月二十四日也。
师内无城府,外无矫伪,处事应物,粹然一出于诚。
住山三十年,短褐勃窣,翛然如常僧。
河目海口,辩说无碍,不祈新巧,不尚险怪,纡馀宛转,劲直正大。
古人关键险绝谨严处,一经剖击,枝分条解,坦然明白。
端坐筹室,不以词气假人,虽饱参宿学无所容其喙。
闲居于书无所不,性淳直,不逆诈,有言辄受,或欺罔亦不尔较。
嘉定己卯,红巾叛蜀,豕突涪上,师之昆弟姊妹陵夷无几,父母坟庐或不免剽掠,万里望哭,无所纾其哀。
蒋山去东阳直六十里,中无招提,游东衲子最苦是役。
师住山日,缚茅玉山,为百世之藏,且谋买田饭僧,赞先世冥福,而资无所出。
京湖制帅无庵孟公珙、今京湖制置秋壑贾公似道京尹节斋赵公与󰦛,皆捐廪禄,以相其成。
师之决去灵隐与不赴育王,亦以是役未竟故也。
端、嘉以还,嘉定遗老相继逝去,自以身任大法之重。
论及宗门,则言涕俱出。
其登径山也,正欲贾其馀勇,收召后学,而病魔不贷。
石溪月灵隐来省疾,师升堂叙法门好,因言蜀本《宗派录》至密庵不书,遂至掩泣,闻者皆呜咽堕泪。
乌乎惜哉!
抑尝窃论,杨岐之道至圆悟、大慧而中兴,圆悟之道至应庵、密庵而大行。
十数年来,大弘密庵之道于天壤间,若鼓雷霆而揭日月,师与无准二老而已。
二老出处同,师友同,然倡道垂教又有不同焉者,或以辩博,或以径约,天下之士皆信之不疑,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寿八十二,腊六十一。
门人高弟方兴未艾,他日当有僧中董狐者书之,兹不书。
见日庵记 南宋 · 赵希婴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二、《罗浮志》卷八、《罗浮山志全编》卷一一、《古今游名山记》卷一三、乾隆《博罗县志》卷一三
行无辙迹,居无室庐,未必仙也,而幕天席地者犹能之。
罗浮绝顶,人行越宿,率割茅盖顶,薙草顿足,一宿间,尘虑消,清兴动,自然而然,得非仙欤?
今拳石为径,驾广为庵,凿混沌而置坦夷,雪庐先生之深意,天独知之。
试观游览诸贤,遍走山麓者何多,能籋飞云者何寡?
岂非道阻且长,而鹪鹩一枝,未有所托欤?
今半山之坳,峻石之侧,亭翠相望,可以憩息,筇杖不已,造阿耨塔,聆夜乐池,又有左户右牖,可以安止,为昔之寡者,今见其多矣。
夫学道之士,不畏蛇虺,不虞风露,操甚坚,行甚峻。
然山林攻苦者视为常,而达宦贵人每轸为苍生自重之念,遂使真仙窟宅,留在中华,无恶风弱水之虞,而登者竟以嵌岩中辍,可胜叹哉!
刘高尚竹叶符,而蛇虺之患除,今先生架庵创亭,而风露之虞无,异世同功,一等地位中人。
刘梦得、苏子瞻辈,生乎前不及见,徒有见日诗章而已。
雪庐先生,以玉堂人物,得趣乎玉京之胜概,捐金麾,鸠工度材,诸亭各有佳扁,而是庵见日揭,其待岭海一如畿甸,美意可想。
罗浮仙人拊掌而笑,谓雪庐先生日边消息旦暮到,且故却蓬莱道士事业,未容伴赤松云。
时淳祐乙巳孟秋朔,门生承直郎、知惠州博罗县主管劝农公事兼军正赵希婴记。
广孝庵记至元二十九年二月 宋末元初 · 舒岳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二、《阆风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宁波市宁海县
奉化棠奥袁氏,昔以富润屋,今以儒美身,子弟彬彬向文学矣。
余以己丑夏避婺寇至其地,袁仲素季厚辟堂下榻,若久故焉,余家三百指,其至如归。
时余杖策度黄甘贳贷,以给朝夕餔。
二袁向人不作难色,余以是贤之,欲载其事,附见于余集中,使有传焉,然未得其目。
暇日,行其考潘奥之墓道,有石志峙焉,乃戴帅初作也。
载袁君镇行事,历叙丙子避乱,初至棠奥,袁君延至其家,聚其尊稚而处焉,然后知二袁于我礼敬之意,有自来矣。
会予明年春归凤栖茇舍,二袁移书问劳相续。
明年冬季厚之子本奉二父命来,以潘奥广孝庵请记。
余骇其名之大,谓之曰:古不墓祭,故庵庐之制未之闻也。
后世以庐墓为孝,于隧外作飨亭,为岁时拜埽一席地;
其后有力者又为庵于飨亭之左近,使僧徒守之,以供焚修洒埽之役;
又其后仕宦至将相、勋阀在宗社者,得请赐寺院为镫香之奉,其事侈矣。
孔子葬母于防,先返而虞,使门人视窆焉;
雨至墓崩,门人后至,以墓崩告,夫子泫然流涕曰:「古不修墓」。
盖责其非礼也。
然则,既葬而往墓,不必有守庐也。
之为庵者过矣。
子之曾大父之墓,有汪村之庵在焉,子之大父之墓,有潘奥之庵在焉,相去一里所。
夫以一里之间而有二庵,谓是为足以广其孝,与余知子二父之意,必不然也。
余闻之夫子:「生,事之以礼;
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何谓也?
生孰非养也,必礼也而后谓之养;
死孰非葬也,必礼也而后谓之葬;
葬孰非祭也,必礼也而后谓之祭。
子二父于其亲也,生养死葬之礼毕矣,远矣不可追矣,惟祭也,追远之道也。
先儒原古酌今,为家祭礼,使大夫士皆得依仿而用之。
丰约惟礼,不替不昵。
余闻子之二父守是庵也,有道焉。
云溪之村,白石之里,有祭田焉,足以供资用,粢盛、酒醴、牲牢、脯醢于是乎出;
献侑必躬必亲,以嘏以燕,遍德锡类,使观者感动曰:「孝哉!
有子如此」。
夫然后副是大名矣。
子归而复言于二父,其以余言然乎否也?
本曰:「唯唯,谨奉教」。
至元二十九年二月既望